星期四, 6月 20, 2019

一塊鮪魚排的旅行


物流之旅 工作的歡樂與憂傷
The pleasures and sorrows of work 2009
工作! 工作! – 影響我們生命的重要風景 p052-071  2010
By Alain de Botton, translator:陳信宏

brown註:從印度洋的馬爾地夫群島海域釣上一條鮪魚經處理運送到英國倫敦西邊車程2.5小時的布里斯托市之一超市倉庫止花費52小時。從倫敦直飛馬爾地夫需時12小時53分。

2016-11-29 02:52
要追踨一條魚的來源,就必須能夠忍受羞辱,沒有人願意向作家開誠布公,因為作家不但不會為他們帶來收入,還可能導致麻煩。即時在這個政治愈來愈透明的時代,企業仍然不願人窺視其內部運作。想要追踨來自温暖水域的魚上餐桌的歷程--更遑論親眼見識乃至拍照紀錄--像在1870年代探究奴隸的內幕一樣,不免引來企業的懷疑眼光。我連絡15家海產進口企業,其中三家的大廳懸掛着同樣的旗魚雕塑。不過,這15家企業全部拒絕說明自己的物流網路。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我只好前往印度洋,希望能在陸地上覓得線索,在馬爾地夫Maldives的首都馬列Male ,攝影師和我住進了放鬆酒店Relax Hotel,却完全放鬆不下來,在前五天裡,我們追查的線索毫無結果。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的約訪之間,為了打發空閒時間,我們在市區裡到處遊蕩,走訪一座座的愛國紀念碑與清真寺。在海鷗咖啡館後方,我們發現一座專供不幸喪命的觀光客在此長眠的墓園,其中大部份的死者來自挪威、德國與英國。他們之所以埋身於此,不是因為故鄉不歡迎他們回家,而是家屬希望他們能夠安息在比較舒適宜人的土地裡,不必再忍受家鄉氷冷霧的氣候。這座墓園不只安葬在此往生的遊客,其中不少死者也衷心希望自己能夠死在馬爾地夫,却事與願違,也許是在隆冬當中遭到多雨潮濕的歐洲平原上橫行肆虐的各類病毒奪走了生命。

2016-11-30  01:32
後來,我們的運氣總算出現了轉機,和一位交遊廣闊的美髮師談過之後,我們得以和剛從聯合國出訪回國的漁業部長納夕爾相約見面。部長穿着一雙鱷魚皮鞋,嚴肅地和我們打了招呼。他深知自己不僅負責管轄海中生物,也掌控漁民生殺大權。他耐心聽着我們說明來意之後,隨即高聲向隔壁房間的下屬下達了幾道命令,然後表示他可以介紹我們認識北方群島的一名鮪魚進口商和一羣漁民。我們告辭的時候,他給了我們一疊名片。他說,我們在這座受到重重警力守衛的島嶼王國上参觀採訪,只要適時亮出他的名片,就沒有人膽敢對我們造成阻礙,我不太確定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於是邀請他下次到倫敦的時候和我一起喝杯茶。

我們來到一座珊瑚島,直徑約莫一公里,位於馬爾地夫列島北端起算的第二座環礁,從空中俯瞰,很容易會誤以為這座小島是渡假勝地。不過,ㄧ旦近距離接觸,即可發現這裡沒有渡假勝地必備的水上別墅、水療中心、也沒有從德國巴登符騰堡到這裡來二度蜜月的夫妻。這座小島只有基本的煤渣磚小屋,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捐贈的緊急水塔,揮之不去的蒼蠅,以及一座僅由二個房間構成的學校,由沙烏地阿拉伯資助興建,還有唯一的一家商店,我們一抵達島上,就被告知我們打算拜訪的漁民,因為漁船引擎故障而困在海上。於是,我們等待了漫長的三天,暫住在一間燠熱不已的錫板小屋裡,屋內只有二張行軍床和一支室內水龍頭,我沒什麼事情可作,只有百無聊賴地看着小蟲,思索着小島的悲哀。在這個即便是遮陰處也可達到攝氏35度高溫的地方,我們經常蹲坐在一片主要空地的一棵樹下,迎着馬爾地夫總統加堯姆的目光。這位總統身兼獨裁者、詩人、與穆斯林等身份,法律規定他的肖像必須該置在全國两百萬有人居住的島上,詭異的事,他看起來竟和我爸爸極為相像。02:36

2016-11-30 09:17
在用餐時間,當地人紛紛回到家裡,煎炸各種海鮮、椰子以及洋蔥,但我們缺乏必要的烹飪器具,所以只好以商店販賣的食品果腹,結果商店的老板成為我們在島上唯一的朋友,因為小社羣裡實在很難找到願意友善對待外客的人。我們早餐吃巧克力餅乾,午餐吃蕃茄罐頭配美乃滋,晚餐則是蕃茄醬配甜玉米。

最後,漁船的引擎總算獲得修復,我們終於得以出海。這艘漁船的船長名叫拉希德,現年33歲,是五個孩子的爹。他一家人的生計,都必須仰賴他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至少捕得十五條成年鮪魚。刷牙的習慣直到相當晚才傳入馬爾地夫,但普及的程度絕對不會讓高露潔棕櫚公司的主管失望。這樣的成果有一部分必須歸功於一則電視廣告裡頭的主角是一條滿口潔淨白牙的鯊魚。在船上兼作廚房與厠所的小艙裡,置物架上擺著一部電視。早餐時間,我們到主艙和船員一同用餐:一盤章魚脚。吃完之後,船員又邀請我們一起咀嚼檳榔葉。09:44

2016-11-30 19:56
吃完早餐後,船員呼朋引伴打起了牌,我們脚底下的鮪魚還可以存活幾個小時的時間。讀者請勿遭到以上這禎照片所誤導,以為筆者為人孤僻或者缺乏同理心,無法融入(知識分子常常給人這種印象)這ㄧ群不識字的印度洋水手,聆聽他們用我無法理解的印度梵語閒聊談天。我之所以目視遠方,面無表情,原因是我當時正努力集中注意力,設法克服腸道發炎的痛楚。

我們在海上茫然航行了好幾個小時,後來,在上午11點過不久--這時對英格蘭中部的倉庫而言才剛是破曉時分--一羣黃鰭鮪從東方游了過來,列成V字隊形,由年齡較大也較有自信的魚隻在外圍護衛,年齡較小的魚隻則游在內側。牠們以50公里的時速前進,正在從印尼海岸游往索馬利亞的途中。這種魚類因為沒有鰾,所以必須不停前進,不能傢石斑魚那樣悠閒地隨波逐流,否則就會沉下海底而喪命。不止,這種持續不休的運動卻也是牠們深受人類青睞的原因 ,因為牠們終生不斷搖動尾巴,以致肉質堅韌,吃起來特別美味。甲板上響起一聲高喊。魚群中一條年齡和體型都比較大的魚隻,五年來從不曾在遷徒途中遭到阻礙,張口吞下了鯖魚誘餌。十五分鐘後,牠被拉上石舷,驚慌憤怒,尾巴不斷拍打着船身。這條50公斤重的黃鰭鮪努力想要擺脫勾住牠上顎的的纜索,卻遭到船上分站兩側的兩個人用鋼鉤勾住,甩上甲板,同時發出一道歡呼。接著,就是一片忙亂了。20:38

2016-12-2 01:50
這條鮪魚從來不曾離水這麼遠,也從來不曾見過這麼明亮的光線,但牠直覺知道自己會淹死在空氣當中,牠的驚慌會導致動脈充血,如此一來肉色就會變黑,端上桌就難以讓人食指大動。於是,船長的弟弟隨即用套着橡膠鞋的两腿夾住魚隻的身體,高高舉起一根粗大的木棍,就像漫畫中原始人所拿的那種棒子一樣,只不過這隻木棍是由椰子樹幹切割而成。他重重一擊 ,鮪魚的眼睛凸了出來,尾巴一陣痙攣,下巴一陣開闔,大概跟人遭到棒擊沒什麼两樣,但牠的口中沒有發出尖叫。木棍又敺擊了一次,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那是厚實的大腦和豐富的經驗在緊密的骨架裡碎裂成一團漿糊的聲音。目睹這幅景象,不禁讓人想到我們各種自認為重要無比的觀念以及根深蒂固的自我意識,其實也只要這麼重重一棒,就不免從此灰飛煙滅。揮棒的漁夫自己也生氣了,忿恨地打着脚下的鮪魚,一面以迪貝喜語咒罵著:”Nagoobalha, nagoobalha, hey aruvaanan” (臭婊子,臭婊子,該死了吧!)。這是八天來捕到第一條鮪魚,家裡還有六個孩子得靠他養。 02:29

2016-12-3 14:51
鮮紅的血液從鮪魚的脳袋中噴濺而出,灑得船上到處都是。兩個比較年輕的船員趕着過來,用力割開牠的嘴巴,抽出魚鰓和呼吸系統。他們接著切開魚腹,把還沒消化的小魚屍體挖出來,包括烏魚鮗、天竺鯛、棘魚,這些都是牠在忌日當天剛吞下去的早餐。甲板上因為布滿內臟而滑溜不已。看著船員殺紅了眼,我大兒子的身影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才四歲的他,身高和其他幾隻體型較大的魚隻差不多一樣。許多宗教聲稱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下至飛蛾、上至總統,全都是同一個自相殘殺的大家族的一員。這時候,我突覺得這樣的論點並非全然不可信。甲板上的鮪魚被挖除了內臟與生殖道之後,隨即被甩上半空中,拋進四個冷凍隔間當中的第一間。在今天過完之前,這兩個隔間還會再塞進20條他的同類。不曉得水面下60公尺處那群倖存的鮪魚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他們在朝著索瑪利亞繼續邁進的途中,會不會惦記者被捕喪命的同伴?在漆黑的海水中會不會有一陣恐懼襲上心頭? 15:24

15:25
我們來到海鮮加工廠--這家工廠與英國的進口商及超市維持者密切聯繫。官僚的真正本質在開發中國家最是鮮明可見, 因為只有在這樣的國家裡,才會還能看得見堆積如山的文件與檔案,以及一排排貼著木皮的辦公桌和檔案櫃,呈現著生產力和文書工作之間緊密的反比關係。儘管高更乃至莎伊德的許多前人經驗已為我們提供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當我還是忍不住對工廠老闆的秘書莎瑪麻希心生遐想。不過她對我的國家充滿了許許多多的誤解,我對他的國家也是一樣。長相酷是我父親的馬爾地夫總統仍然在一旁虎視眈眈。15:27

鮪魚加工廠的老闆後來終於現身,模樣卻完全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瓦希德的性情結合了19世紀末法國詩人的沉著平靜與當代美國資本家的貪婪衝勁。他最喜歡的書是查克與川普合撰的大膽想出狠招:川普點石成金的祕密。他剛從杜拜參加了一場電子會議回來,還在哪裡為自己的蘋果電腦買了一隻無線滑鼠。15:44

15:46
工廠裡的魚隻加工人員手持大刀只要3分鐘就能把一條鮪魚切成一片片的魚排。他們全都當過魚夫,用刀從脊椎骨上削除魚肉的聲音,讓人聯想啟用指甲滑過梳子的聲響。這些人全是鰥夫,因為在海嘯襲擊斯里蘭卡東岸的時候,正好出現捕魚,結果家人通通罹難,只剩他們倖存下來。瓦希德看到他們在電視上悲痛哭泣 於是心生憐憫而僱用了他們。根據魚類加工外銷的規定,工廠工人必須以手術口罩包覆自己的面部毛髮,室內溫度必須隨時保持在攝氏零度以下,所有圍裙及工作服裝也都只穿一次就必須火化。儘管這種規定確實有醫學及衛生上的原因,卻也可能反應某種深植於西方人心目中的認知,亦即認為只有我們西方人具備最先進的人工冷凍技術,也只有我們才懂得經常洗手,才會對衛生有著超乎尋常的想像。16:05

我無意間看到一捲在我家鄉超市裡常見的亮橘色標籤,不禁像是他鄉遇故知一般,一方面感到意外,又不禁有些感動。漁民用木棍毆擊鮪魚致死的情景已深深烙印於我的腦海中,於是我意識到自己已然親身經歷了這張標誌背後那段血跡斑斑的生產過程,儘管標籤圖片裡的碼頭和蔚藍海水看起來一片祥和。16:14

16:39
不論在空氣中還是水裡,排除阻力的方式其實都差不多。所以飛機的構造也就不免令人聯想起鮪魚。空中巴士的輪子附近有著像鰓一樣的進氣襟翼,機身也有形似魚鰭的安定翼,就連機腹也是像鮪魚一樣的灰色,一個條板箱固定在商務艙第三至第九排的地板下,另一箱則固定在經濟艙的第4348排底下。在這即將飛往倫敦的斯里蘭卡噴射機旁,停機坪上另有一架卡達航空公司貨機,窗戶全部上了漆。那架貨機正在環繞世界的途中,昨晚剛在東京停留,明天將抵達米蘭馬爾彭薩機場,機上載著郵件、蔬菜、文件以及血液樣本。每天都有數千架像這樣的貨機穿梭於世界各地的機場,孤單地來來去去,從來不會顯示在起降航班的資訊螢幕上。16:55

16:57
我們在上午830分起飛,朝著西北方飛越印度洋,以肉眼往外張望,飛機彷彿在空中飄浮著,底下則是一片虛幻迷濛的藍,就像大海一樣讓人無法辨別東西南北。不過,根據駕駛艙裏的儀器顯示(這些儀器的導航功能足以媲美鮪魚的頭腦,也就是一個漁民的毆擊的部位),天空卻是一條條井然有序的軌道,相互穿插交會,並且有燈標信號的指引。我們飛行的航道是A418,從波斯灣切入伊朗南部,伊朗小鎮設拉子上空是飛行員所謂的交叉口XYZ117.8。在這裡,機長轉入航道R659,飛回UMH113.5,位於西亞塞拜然省首府烏爾米耶上空35,000英尺處。據說當初東方三博士在前往伯利恆的途中曾在烏爾米耶停留休息。17:16

經濟艙的餐點是紅咖哩雞肉,商務艙則有兩道餐點可供選擇,分別是蘆筍酥皮餡餅和乳酪煎蛋捲。天色暗了下來。望著窗外,偶而能夠剛好看到底下一間房屋的住戶熄掉燈光,在羅馬尼亞的克拉約瓦,一個人剛在客廳裡看完電視節目;在匈牙利的卡羅洽,另一個人剛看完時尚雜誌裡的一篇文章。他們都完全沒有覺察到一下鋁製的飛行器轟隆穿越他們頭上的天空。我看著其他乘客的面容,一股同舟共濟的感覺不禁油然而生。睡夢中的乘客在人工纖維的毛毯下蠕蠕而動。如果這是遠洋輪船的時代,那麼等到我們在南安普敦郡靠港的時候,也許大家都已結為朋友了。 17:28

飛機在傍晚時分降落於希斯洛Heathrow Airport機場。鮪魚在凌晨2點送達倉庫,絲毫沒有對身穿反光外套的工作人員透露自己一連串迂迴曲折的水中及空中旅程。倉庫的卡車駕駛在上工的時候,完全不會知道自己到了天亮的時候會在哪裡。上午4點,伊恩庫克收到控制室的命令,必須把最大的一輛聯結車開到布里斯托,他在過去15年來一向都是負責運送超市的貨品。他把自己的隨身物品裝在一個紅色的小袋子裡,而且過著複雜的生活,因為他在蘭開郡有個太太,在德比又有個朋友。他一路上話沒斷過,話題涵蓋殺人犯、宗教狂熱份子、逃稅者、以及戀童癖罪犯。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滔滔不絕的獨白其實有這一項鮮明的主題,就是當代文明的墮落乃至崩潰。清晨時分,卡車開進布里斯托市郊一座鋁製庫房的後方,把鮪魚卸載庫裡的走廊上。這時距離那條鮪魚被拉出印度洋的鹹水已有52個小時17:46
註:從倫敦的希斯洛Heathrow Airport機場到 Bristol (在倫敦正西方愛爾蘭海邊的一城市)車程需約2小時30

2016-12-04 25:47
攝影師和我蹲伏在一座冷凍櫃後方靜靜等待。經歷過馬爾地夫的炎熱之後,這裡實在冷得令人難受,超市顧客需徐徐走過,偶爾有人瞥一眼冷凍櫃裡的鮪魚排。為了打發時間,我開始回想著我們這一路上遇見的人,我記得負責採購鮪魚包裝材料的艾莎.阿茲達。他向泰國一家製造商訂購塑膠盤。一天下午,我們在他鄰近於加工廠的單房宿舍裡為她拍下這張照片。牆上掛著她的結婚照,她的先生名叫莫罕默德.阿米爾,是個技師,負責操作丹麥斯堪維特公司生產的鮪魚切片機器。這幅照片引人注目的焦點似乎在於其鐵框。這篇散文所記錄的對象,就是世界上最些相互依賴卻又對彼此毫不知曉的人。在當今這個物流技術高度發達的時代,藝術的1大任務就是必須讓琳達.德拉蒙知道艾莎的存在。琳達是超市的顧客,在海鮮區選購了幾片鮪魚排,打算作為家人的晚餐。攝影師和我站起身來,向她說明我們的意圖。我們述說了這段期間的經歷, 也提起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與哲學手稿) 當中定義的異化理論。我們問她能否讓我們跟她回家,她於是打電話徵求先生的同意。16:09

那天傍晚,琳達八歲大的兒子山姆看到兩個陌生人出現在在他家裡廚房裡,卻一點都不膽怯。他不喜歡吃鮪魚,可是他更討厭鮭魚。和成人不同的是,他還沒忘記物流的奧妙,不但對卡車和飛機瞭如指掌,也是世界各大海洋的專家。他向我們說明印度洋不是魚類的理想棲息地,因為那裏水溫高的異乎尋常,水流也過於滯悶。他指出水冷的北海裡棲息的生物種類遠比印度洋多,因為那裡的風暴經常攪動充滿養份的無光層。無光層位於海面下一千公尺處。是吞噬鰻、琵琶鱒魚、和吸血魷魚的家。他也提出少有海洋生物學家談到的觀點,認為人類不斷屠殺魚類的行為已導致海中充滿了蒼白幽怨的鬼魂,總有一天會聚集起來向人類報復,因為我們不但剝奪牠們的生命,還把牠們的屍體運到地球另一端的布里斯托當晚餐。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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